源镜一

随缘瞎写。

【GGAD】小王子

童话世界AU,双重生带记忆设定。小王子阿不思×魔术师盖勒特

一发完甜文

 

 

1.

 

阿不思想,他应该是死在了那个高塔。

 

设计好的局,按照计划的走向,连跳下去的方向也是预测好的,刚好是哈利位置的视觉盲角。他需要让哈利看到他的死,但不并不愿意让这个可怜的孩子看得太清楚,这对他太残酷了。都说人死前会飞速走马灯一般地把生平所有的事情都看一遍,但阿不思并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了霍格沃茨的夜空。他心平气和波澜不惊,唯一的痛苦就是,他这次真的不能保护哈利了。

 

他愿意不顾一切来避免哈利的死,来救巫师界。可是他不是神啊,他也疼也会死,也会含着眼泪无可奈何,卑微地祈求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惩罚我吧,放过他们好不好。

 

没有人回应他。霍格沃茨的星星永远在沉默。他在这里呆了几十年,很多人说他把这里当做家。的确是这样,他真心实意喜欢这里,而且除了这里......他就无家可归了。

 

他看到了北边天空最亮的一颗星。他突然想起有人告诉过他,那是银河系最珍贵,最稀有的沃尔夫拉叶星。它们的表面温度可以达到几十万。超新星爆炸的时候释放的能量可以照亮整个银河系。

 

那是谁说的?他费劲脑子思索。

 

“......O型星的颜色是最明亮,最美丽的蓝色。”

 

“......就像你的眼睛。阿不思,你的眼睛。”

 

 

说这话的人应该有着最张扬灿烂的笑容,远远比那颗寂寞地在漆黑的宇宙发光的星星璀璨,可是那光亮太遥远了,隔了几亿光年,在他坠落的短暂几秒里怎么也来不及到达他眼底。

 

他重重地落到地上,闭上了眼。

 

 

2.

 

邓布利多王国的小王子出生的那个冬季,雪来得声势浩大。王后坎德拉坐在金色雕花的窗台边,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鹅毛软垫摇椅里。王宫的保暖良好,她没有穿衬裙,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袍掩住了身形的臃肿。肚子上还搭了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刺绣小毛毯。

 

王后正在满心欢喜地,为她未出生的孩子缝制衣服。冬日少见的暖阳穿过冰冷稀薄的空气洒到她身上,给坎德拉侧脸的弧度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玻璃上黏糊着的一层厚重的雾气,外面的景色模模糊糊地透过来,像一幅涂了又抹的速写画。

 

她这个人都在这层毛茸茸的光晕里,温柔但不热烈的光。不能把她捂热,也能让她开心很久。她眯着眼,惬意地享受阳光的抚摸。只是这一愣神的时间,手中的针刺破了她的指尖。

 

手指传来的刺痛感让王后倒吸了一口气,一滴血倏然滴落到白色的绣布上,像一朵殷妍娇艳的玫瑰骄矜地跳了出来。

 

王后惋惜着这张快要绣好的布,过于明亮的红色却让她的心一跳。

 

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拥有像玫瑰一样的头发。她想。还有初雪一样的纯洁无瑕的皮肤,夏季晴朗的天空一般明亮的眼睛。

 

我的孩子......王后虔诚地祈祷,应该配得上一切美好的词汇。

 

而小王子的确如她所愿。他继承了王后的温柔和谦虚。他足够漂亮,也足够聪明。国王为他取名为“阿不思”。小小的阿不思还在打奶嗝的时候就毫不费力地获得了王宫里所有人的喜欢,女佣们围在摇篮边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这个花瓶一般精致易碎的小王子突然就变成天使,洁白的翅膀挥出温柔的风,头也不回地穿过彩窗飞走。而长大后的阿不思更是惹得贵族家的小姐频频回顾,每一场舞会上短暂的露面都不知道羞红了多少张藏在折扇后面的脸。

 

拎着层层叠叠裙摆的小姐们咬着耳朵谈论着小王子,他今天戴了枚蓝色的胸针,和他的眼睛一样耀眼!......他今天对我笑了!她们故作矜持又按奈不住地去打听小王子的喜好,捏着鼻子去和根本瞧不上的低贱女仆笑脸相迎,只为了打听今天的王子殿下又做了什么?他喜欢吃什么?明天要去哪里?......他有没有喜欢的小姐?

 

可纵使她们怀着满腔腔热烈的滚水,也烫不化王子殿下不开窍的心。国王揉着眉叹息,你都成年了,应该娶王妃了。一向溺爱儿子的王后这次也站在了国王这边。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真是恨不得敲开宝贝儿子的脑袋,把他这别扭的一根筋掰直了理顺了打成花结。

 

可一根筋的阿不思就只是笑,温温柔柔的笑,酒窝里都酿着他爱吃的蜂蜜滋滋糖的甜味。笑完低下头,好声好气地解释,不喜欢她们,不想辜负人家的一片真心。

 

国王气的拍桌子:那你喜欢谁?别国的公主还是平民的姑娘?我们不干涉你!只要你喜欢,领回来一个黑黢黢山洞里的女巫都行!

 

阿不思抿着嘴不说话,像是发呆又像是难过,好半天才说,没有喜欢的人。

 

王后无奈起身,施施然端起瓷杯给直冒烟的国王递茶消火,黑宝石般漂亮的眸子给阿不思扫去个眼风,瞬间会意的小王子不声不响就往外溜。得了,又只能是不了了之。

 

回到房间的小王子愁眉苦脸。回头再看着一转眼桌子上又堆满的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信件,十里飘香的脂粉味道熏得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着鼻子又气又笑,瞪一眼旁边人,谁许你有给她们传信的?

 

手下人眼观鼻鼻观心,装聋作哑一言不发,反正都知道小殿下脾气好的很,连作势瞪人都像是小猫不轻不重地挠。

 

阿不思叹口气,看着桌子上这数量庞大的信封就开始发愁。这里面沉甸甸的感情压的他茫然失措。他看着窗外发呆,夏天的王国里的花草开得葳蕤葱茏,天蓝的像被洗过一样。有点像戈德里克山谷的夏天。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他怔住了,他有多久没想过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那些事情了,久到他以为,那些不过上他在花园的秋千上打盹时,不小心做的一个梦而已。

 

梦里他父亲在牢子里,母亲也死得早。他捧着奖章都不知道该给谁看。后来他爱上一个少年,他们两个害死了他的小妹妹,他离开了他。

 

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法爱上什么人了。爱情对他来说只剩下了惨痛的代价。而且,他试图扯出一个自嘲的笑都做不到,表情僵硬到可笑。他发着抖想,那个人根本就不爱他啊。

 

阿不思觉得现在就很好。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在身边,没有巫师和麻瓜的分歧,没有魔法,没有默然者,也没有格林德沃。除了有点想念阿不福思和安娜之外,一切都堪称完美。

 

直到他在那场舞会上看到了那个金发少年。一切刻意的无意的模糊的记忆瞬间激活,清晰地纷至沓来。被邀请到王宫里表演的魔术师站在灯火辉煌的礼堂,水晶吊灯洒下的光把他的笑容照得耀眼极了。他真的太适合被万众瞩目了。他天生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欢呼的赞美就是仿佛就是为他而生。

 

“亲爱的女士们,请不要分心,看着我。”魔术师轻佻地抛去一个眨眼,再配上那张英俊逼人的脸杀伤力实在太大。小姐们羞红了耳朵,激动地小鹿乱撞使劲地掐旁边女伴的胳膊。他手中的动作行云流水,红色的幕布被掀起,在他一声漫不经心的口哨中,本来空无一物的黑箱子里飞出了一群洁白的鸽子。

 

鸽子在尖叫的人群头顶四散开来,金发少年满意地抬手压住躁动的人群:“不要激动,先生们,小姐们。你的注意力不应该在无用的鸽子身上,因为接下来,我要给你们展示的是真正的魔法。”

 

他后退了几步,抬起手腕在虚空中优雅地比划着,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红色绒布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自己飞了起来,在一片鼓掌声中,他笑意更张扬。随着手腕一个简短的收尾动作,红色幕布整个覆盖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像是突然放空一般,它孤零零地落在了地上。

 

魔术师消失了。

 

人群里传来低低的尖叫。阿不思惊讶地坐直了身子。他头一次对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存在魔法产生了怀疑。那个长得和盖勒特一模一样的少年——他真的不是巫师吗?

 

不过他的思考在下一秒戛然而止。他的脑子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因为金发魔术师,突然站到了他面前。

 

记忆里肆无忌惮的笑容突然无比真实地飞到眼前。魔术师微微躬身向观众致意,带着笑音的话明明是在对所有人说,却让阿不思觉得是那是附在他耳边的亲昵私语。恣意骄傲的金发少年难得温柔的声音像是带着设定好的方向,直直钻到阿不思的耳朵里:“别担心,我回来了。”

 

他转身看着阿不思,只是手腕一抖便递上一支娇艳的玫瑰,他笑意盈盈:“我的王子殿下,您应该配上一枝玫瑰。”

 

 

3.

 

这位过分英俊又风度翩翩的魔术师在这场舞会上大放光彩。只是一场短暂的魔术就让他轻易的叩开了王国上流社会的大门。盖勒特·格林德沃,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一夕之间声名鹊起。他们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争先恐后地邀请他去各种各样的舞会,为他每一场精彩的表演欢呼。他仿佛真的有魔力,他手中的扑克牌炫丽的在空中翻飞,他抖动帽子的动作优雅地像是在指挥一场圆舞曲。他似乎能在手腕翻转之间变出任何东西:丢失的扑克牌,小姐们头上熠熠的蛋白石......除了玫瑰花。

 

“您能为我变出一只玫瑰花吗?就像您给王子殿下的那样?”带着鹅毛网纱帽的小姐紧张的手指攥紧了丝绸手帕,故意不去理会旁边掩着嘴的女伴咯咯的笑声,垂下来的白色网纱后面的脸蛋红成一片春水。

 

魔术师屈着腿坐在舞厅不起眼的角落里,语气里的愧疚无比真诚,但扫过来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不耐烦和漫不经心:“很抱歉哦,美丽的小姐。玫瑰花只能是小王子的。”他抬头看一眼咬着下唇难掩失望的小美人,随即笑眯眯道:“但是您值得这个。”随着一个干脆利落的响指,他的掌心出现一朵绽开的鸢尾花*。

 

“像您一样纯洁美丽的花,爱丽丝小姐。”

 

说罢他站起身,把蓝色的鸢尾花温柔地插到了爱丽丝的发梢,这个一触即分的动作让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彻底满脸通红成了煮熟的鸭子。魔术师懒得理会后面的小姐们你推我搡的起哄,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转身离开。

 

他带着笑的嘴角在转身的一瞬间就冷了下去。无聊至极的人,他冷笑着想。如果不是为了要继续在这里,他真是懒得讨好这些满脑子都只有跳舞和八卦的傻瓜。可是这是他的计划里必不可少的环节,他要赢得这些躺在祖上的树荫下的蠹虫的欢心,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他的目标。他不允许这个过程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和变数。

 

而他的目标.....盖勒特随手挑了一杯摆在华丽的银盘子里的琥珀色的酒,抿了一小口,目光遥遥地隔了一整个旖旎的舞池,和坐在另一端的阿不思撞到了一起。

 

阿不思似乎愣了了一下,飞快别开了视线。

 

盖勒特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去。这是他完美的计划里唯一的变数。从半年前他在邓布利多王国的城墙边经过,看到人们交口称赞的小王子微笑着站在城墙上向他的臣民挥手致意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开启了。小王子穿着剪裁良好的礼服,金色的腰带勾勒出他的腰身,他红宝石般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像是玫瑰花在阳光下甜美地颤栗,他的笑容温柔得像洁白无瑕的天神。

 

他在那一瞬间就确信,这是他的阿不思。他已经失去了一次的阿不思,而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去了。

 

在这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他凭着聪明的脑袋创造了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术。盖勒特喜欢这种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看着那些被他的障眼法轻易骗过的人惊叹赞美的目光,还有他们全身心的专注,这对于一个极度自恋的控制狂来说完全是一种陶醉的乐趣。

 

盖勒特清楚自己的控制欲。以前是,现在也是。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缺点。一个出色的领导者就应该把事物的发展和手下的思想牢牢控制住,纵容那些晕头晕脑的苍蝇四处乱撞只会徒增麻烦。对于任何偏离了他控制的轨迹都会让他无法控制的发狂和暴怒。当然,有时也会给他带来惨痛的代价。

 

比如那一次......因为感到无法控制阿不思,烦躁的怒火烧断了理智和耐心,他向着他的弟弟掏出了魔杖。

 

他为此付出了终身的代价,他失去了阿不思。

 

而现在。盖勒特焦躁地把金色的短发捋到脑后。又有一件事情可能偏离了他的控制:他根本无法确定眼前这个“阿不思”到底是不是“他的”阿不思。

 

在上周那个轰动一时的晚会上,他精心设计的“幻影移形”,借助一些早就布置好的空间转移装置故弄玄虚的障眼法。他在惊叹声中靠近阿不思,隔了几乎一个世纪,又一次看到了那双近在咫尺的蓝眼睛。

 

可是阿不思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在最开始的短暂愣神后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向魔术师道谢,温柔坦率的笑意仿佛真的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神奇的魔术师,一个突如其来的戏法。连听到他的名字时都是坦然无辜的样子。

 

这让盖勒特感到了久违的,无力的愤怒。如果那还是他的阿不思,他愿意想出一百零一种方法来追求他,给他道歉,让他回心转意,让从最开始偏离的轨道回到正确的位置。可如果从一开始这个假设就不成立呢?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里,这个长着和阿不思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呢?

 

他一向觉得忒休斯之船是无聊的麻瓜坐在一起无所事事想出的无聊的问题。如果一定要摆在他面前,他绝对会断然否认这是他的阿不思。尽管他们长着一样的脸,有着一样的温柔和才华。但那不一样,他有着近乎偏执地认定,只有那个他在戈德里克山谷里遇见的,爱着他又亲手毁了他的,才是他独一无二的阿不思。不是任何人能替代的。

 

盖勒特把玻璃杯里最后的一滴酒倒进喉咙里,调整好了笑容,朝着似乎是故意和他隔着人群的小王子走去。

 

 

4.

 

阿不思无所事事地坐在舞会的角落,捏着抹茶球小口咬着。旁边的小姐们频频看他,却没有人敢上前邀请他跳舞。首先是严苛的贵族礼节让养在闺阁提着裙摆的姑娘们拉不下脸,其次,并不是没有蔑视礼仪的大胆女孩试过,都被温柔的小王子笑着拒绝了。

 

“我有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吗?殿下。”

 

阿不思倏然回神,他抬起头,看到了金发的魔术师带着不容置疑霸道的笑容向他伸出的一只手。

 

也许是那张脸和深藏在记忆里的,偶尔显露在厄里斯魔镜里的少年重叠到了一起,他鬼使神差地递上了自己的手。

 

盖勒特颇为愉快地勾起唇角,伸手揽住了阿不思的腰。

 

反应过来的阿不思:“......??可是,我为什么要跳女步?”

 

盖勒特语焉不详的搪塞:“因为只有一个人能跳男步啊。”

 

这个牵强的借口并不能说服阿不思,不过脾气好的小王子选择了忍让。盖勒特的舞步和他本人一样锋利又充满控制欲。他精心控制着阿不思的每一个步伐,让他在自己怀里晃动,摇摆,转身,旋转。但这些还不够,他不满地盯着阿不思:“不要关注其他东西,你只需要看着我。”

 

阿不思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把四处躲闪的眼神收回来,但没有看向盖勒特的眼睛。魔术师略略比他高出一些,在直视的情况下,刚好能看到对方下颔的弧度。

 

魔术师哼了一声,没有再继续强迫他。他捏着阿不思手,总是在转身的时候“不经意”把气息蹭到他耳根。没过多久,阿不思的耳朵就开始泛红了。

 

“格林德沃先生。”阿不思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暧昧的气氛。他总算看出来了,这个混蛋魔术师就是故意来戏弄他的。克制有礼的小王子气到故意踩了好几下魔术师锃亮的马丁靴。咬着牙说,“您能不能遵守一下基本的社交礼仪?”

 

“为什么要遵守那个?”盖勒特奇怪的问,又抬起手臂趁着小王子转身的时候故意使坏让他扑到了自己怀里:“那是给客客气气来社交的贵族用的。你看不出来我在追求你吗?”

 

在魔术师的不由分说的拉扯下,阿不思的脑袋埋到了他的颈窝里。这刚好是两首音乐的转场,轻言笑语的人群和他之间仿佛竖着一层透明的玻璃。隔断了所有的声响,倏然安静的空气让盖勒特有力的心跳声近如咫尺,清清楚楚地震动着他的耳膜。

 

他听到盖勒特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发旋上:“阿不思,是你吗?”

 

转场结束了。悠扬的萨克斯重新吹起来。绅士们牵着美丽的姑娘们的手摇晃在舞池里,这样的欢声笑语的安宁中,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阿不思心里的翻江倒海。就像深藏在大西洋海底的,汹涌却不动声色的海啸。

 

阿不思再清楚不过,他在问什么。

 

“是我。”阿不思的脸埋在他的衣领里,闷声说,“你怎么认出来的?”

 

阿不思没有看到,盖勒特的紧绷的脸色随即放松下来,在淡黄色的水晶吊灯柔和的光线下,他脸上锋利的线条被柔化地堪称温和:“不需要理由,阿不思。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你的人。”

 

而阿不思在下一秒就离开了他的怀抱。

 

盖勒特怔怔地看着后退了好几步的阿不思刻意保持着疏离的“社交距离”,骤然放空的怀抱让他有点无所适从的焦躁。而阿不思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那这次呢?格林德沃先生,您故技重施,又想利用我做什么呢?”

 

盖勒特愣住了,他试图对着阿不思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阿不思,我没有想过利用你。我承认我在年少的时候对你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可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不是吗?我被你关在纽蒙迦德半辈子。而我现在对你只有最纯粹的感情,是我在监狱里对着墙壁发了几十年的呆,把自己的心血淋淋解刨出来才明白的真相。”



他虔诚地说。


“我爱你,阿不思。我一直爱你。”

 


“我想我需要更正一下你认知的明显逻辑错误。”阿不思冷淡开口,“你被关进监狱只是因为你罪有应得,和你......和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盖勒特气急了。


“是的,是的。我承认。那场决斗是无比公正的,我输得无话可说。我无意和你争论我们之间关于立场的矛盾——梅林啊,那些东西都随该死的烟消云散了好吗?”



他近乎恳求。


“我只是想挽回你,我想改写那个夏天,我想阻止那个拿着门钥匙逃走的......懦夫。”

 


阿不思的蓝眼睛看向他,似乎有一层深深的迷茫和悲哀:“盖勒特,正如你所说,你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恐怕也不会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你的野心,你的控制欲,你的毫无怜悯。我从来不奢求你真的明白什么是爱——”



阿不思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把那句话说出口:“我只求你,求你不要拿着这个词来羞辱我。”

 


这句话像是一道凌冽的寒风,慢慢地把盖勒特的心冻住了。他好半天才开口:“这就是你一直想的?”

 


“是的。”阿不思偏过头去,“我为我曾经的愚蠢而羞愧。年轻人可以犯错误,但如果老年人仍不悔改地重蹈覆辙就非常可笑了。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在观察你。恕我直言——”



阿不思恼怒地故意不看他。


“别在我身上费工夫了,你的那些手段还是用在那些幼稚的小女孩身上更有用。”

 


盖勒特急匆匆地上前一步:“不,我没有对她们——”

 

“够了。”阿不思打断他,“你和谁想做什么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只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把心思打到这个国家上。我会不惜一切保护邓布利多王国。”

 

盖勒特深吸了几口气,他气得头昏脑涨,怒极反笑:“好,好,我明白了。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不择手段,自私自利,毫无人性的混蛋是吗?”

 

“难道不是吗?”

 

盖勒特的声音愈发尖厉:“爱着这么一个混蛋,你一定很羞耻吧,圣人阿不思?”

 


阿不思平静的蓝眼睛看着他:“是爱过。仅此而已。”

 

 


5.

 

那句话无异于一把狠狠的刀,剜心刻骨。盖勒特一声不发地转身离开。他的血液像是凝固了,骨骼扭曲,鲜血淋漓。一切都失控了。他的骄傲被狠狠踩到了脚下。老旧的疮疤被毫不留情地揭开,黑色的脓水混着病毒,碰一下就是无药可救。

 

凭什么,阿不思能坦然的说出那种话?他狠厉的牙关几乎咬碎上槽的嫩肉。他一切的资本,他一直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的资本,阿不思一直爱着他。这在最初被他拿来控制那个天才的筹码,后来在他刚到监狱里时,这是他咒骂对方的底气。


但在最后的岁月里,这点信念变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原来他辉煌盛大的理想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鲜花与掌声的保质期太短了,唯一能陪着他走向死亡的,只有爱啊。

 

是他不屑地嘲笑伏地魔的爱啊。他这一生,尽是虚无缥缈的荣光;而唯一真实的快乐,被他亲手埋葬在了1899年的夏天。

 

他也终于明白,他一直爱着阿不思啊。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失控了呢?

 

盖勒特颓然着靠着墙慢慢滑到了地上。上一次这样全盘失控的时候,他对着阿不思的弟弟举起了魔杖,彻底把阿不思推到了陌路。

 

他慢慢握紧了拳头。但这次不会了。

 

 

6.

 

阿不思孤零零地坐在王宫的花园里,捧着一本书,但他的目光已经停留在这一页好久了。这本书不过是一个“我在忙请不要打扰”的礼貌拒绝,其实不需要这个掩饰,他周身压抑沉寂的气质已经足够让人望而却步了。

 

他藏住了所有命名为爱的痛苦纠缠,毫不留情的,斩钉截铁地和盖勒特一刀两断了。

 

但很快阿不思发现,这只是他单方面以为的。

 

王后笑吟吟地领着盖勒特向他走来的时候,阿不思惊讶地几乎跳起来。尤其是当他听到亲爱的母亲说“小盖勒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可怜极了,阿尔你来照顾我们尊贵的客人吧”。盖勒特?可怜??他真的一丁点也联想不到一起。

 

可他满脸的抗拒却让王后非常不悦:“阿不思,我从小就教导你要待人礼貌,更何况盖勒特是王国的贵客,身为王子,你就是这么担负你的责任的吗?”

 

阿不思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盖勒特抢先堵住了。金发的少年委委屈屈地看着王后,蓝色的明亮眼睛里都是欲说还休的愧疚:“王子殿下似乎很不喜欢我......我还是不要打扰你们了吧,我在外面随便有个能睡觉的地方就好,毕竟......我只是一个冒失的外来人。”

 

阿不思惊了,阿不思疯了,阿不思觉得世界崩坏了。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盖勒特,刚好看到对方的一副......恰到好处脆弱的表情。

 

这幅受伤的小动物的表情立即把让王后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她心疼地抚摸盖勒特柔软的金发,一边安慰他还不忘转头厉声斥责:“阿不思!我真是羞愧......我的儿子竟然会这么无情无义!小盖尔是我们的客人,他还比你小了两岁!就算可怜的盖勒特曾经与你有过不愉快,你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吗?”

 

她不由分说把盖勒特拉倒了阿不思的身边,一锤定音:“从现在开始,盖勒特的一切生活问题都交给你打理了。”她威严地瞪一眼阿不思,补充道:“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你‘虐待’小盖勒特的消息。”

 

没有留给阿不思任何狡辩的余地。王后满意地交代完事情,撑起她的蕾丝阳伞,微笑着抬起手腕让盖勒特吻过她的手背,抖了抖裙摆的褶子,姿态优雅扬长而去。微风吹得她盘在脑后的水仙花绸带喜气洋洋如释重负,吹得阿不思愁眉不展脑门生疼。

 

“所以,”阿不思牙疼般地抬手用书捂住脸,“你到底想做什么?”

 

盖勒特笑嘻嘻的:“我说过了啊,我在追求你。”

 

阿不思藏在书本后边的脸神色复杂:“我早就说过......”

 

“没关系,”盖勒特平静地打断他,“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指望你能立刻相信我。但我还是有追求你的权利吧?王子殿下。而且,”


他顿了顿,故作轻松,“你现在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阿不思放下了书,低着脑袋过了好久才轻声开口:“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

 

“阿不思,你对我的认知还停留在1945年决斗之前——甚至还停在1899年的夏天。这对我不公平。我一个人呆在纽蒙迦德那些年想过很多。我最开始真的很恨你,没事就拉出来骂一骂,可后来我发现我的生命里,记忆里只剩下你了。恨完之后,我还是很爱你。”

 

“你根本不明白.....”

 

“不,我明白的。”盖勒特忽然笑起来,“你说我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可是我真的能感受到的。”他看着阿不思,轻声说,

 

 

“你说你不爱我的时候,我几乎无法呼吸了。我终于明白我对你做了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就是怀着这种心情活在痛苦中的吗?”



他低下头,像个失魂落魄的孤魂野鬼。


“我知道我无法弥补你——可我也知道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我不能,不能让你把自己的感情当成一个笑话。那不仅是侮辱你自己,也是在折磨我。”

 

他走近了阿不思,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的目光和很多年前的夏天一样明亮炽热,可阿不思知道,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越窗逃走的少年了。他偏头看着阿不思,眼睛里装的只有他一个人,盖勒特低下头,呼吸离阿不思越来越近......当他的吐息几乎烧到阿不思身上的时候,阿不思飞快抽出自己的手,一把推开了他。

 

盖勒特眼里略过一丝失望,又很快恢复了故作轻松的笑容。

 

阿不思低着头把书抱在胸口:“对不起,盖勒特。我做不到,我没办法相信你。”

 

“没关系啊。”盖勒特从善如流,“王国里最浪漫的魔术师有一百零一种方法来追回男朋友。”

 

 

7.

 

阿不思以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话,直到他在早晨开门的时候看到穿戴整齐的盖勒特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门口。

 

少年人挺拔的身姿被一身白色翻领束腰衬衫和浅蓝色外褂衬得清爽又出众,那张过分耀眼的脸的笑容几乎晃住了阿不思的眼。他单手背到身后行礼,另一只手扬起打了个响指:“我的王子殿下,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瓣洒了下来,盖勒特郑重其事站在花海里,开始抑扬顿挫地背诵莎翁的sonnet。

 

背完后他亮晶晶的眼睛盯住阿不思,又紧张又得意。阿不思沉默了好久,克制住突突直跳的脑门:“把垃圾清理干净。”

 

盖勒特恼了,盖勒特急了,盖勒特气鼓鼓地说要向王后控诉阿不思虐待他。

 

“这根本不是虐待。”阿不思冷酷地反驳,“这些垃圾本来就是你制造出来的。”

 

“这不是垃圾!”盖勒特反驳,“这是我给你表白的道具!”

 

“恕我直言,这真的很傻。成熟一点吧盖勒特,我想这是那些十几岁的小毛孩追求女孩的拙劣手法。”

 

“可是我十几岁的时候没有好好追求你,”盖勒特认认真真地说,“梅林重新给我了机会,你能让我补给你吗?”

 

阿不思没说话,他嘴角抽搐了几下,啪得关上了卧室的门。

 

剩下盖勒特一个人站在门外傻笑。摸着下巴乐不可支地想阿不思真是不坦率,他的耳朵明明都红透了。

 

没过多久,整个王宫都知道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帅到惊人笑容撩死的魔术师正在追求他们的邓国一枝花,漂亮金贵的小王子。成吨的玫瑰花不眨眼的洒,整个王宫花园里的玫瑰花田空了一半。

 

“盖勒特!不要制造垃圾!”

 

“这不是垃圾,我的小王子,你天生适合玫瑰。”

 

小姐们端着下午茶红着眼眶嘤嘤嘤。小王子好看又温柔,可是那是天上的月亮,干干净净没一点烟火气,看着他干净的蓝眼睛都会自我唾弃地觉得不能让爱情玷污他。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有烟火气又会撩人的魔术师,竟然铁了心要吊在这棵清心寡欲的歪脖子枯树上。

 

可无论这魔术师用尽了招数费尽了心思,小王子这棵歪脖子树还是四平八稳不为所动,别说开花了,连片绿叶都不舍得长出来。

 

连国王和王后都旁敲侧击的把小王子叫过去,意味深长地从生命起源谈到人类哲学,阿不思晕头晕脑地听了半天,就总结出了一句话:儿子,出柜不丢人!爹娘支持你!

 

哈。阿不思心力交瘁。这俩人已经催婚催到走火入魔了。这是出柜的问题吗?还不是因为盖勒特他......他......

 

小王子一句话还没骂完就看到了罪魁祸首本人,吓得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笑眯眯的金色脑袋毫无愧疚,拉着阿不思就往花园里跑。

 

这是干什么?阿不思警惕地环顾四周: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好啊,他心凉了一大半。这不就是顶风作案的好时机吗?

 

盖勒特没注意到阿不思几乎僵硬的表情,在黑暗里他只能借着华灯初上的王宫里面细碎的灯光看到阿不思晶莹剔透的蓝眼睛,他身后那些波纹一样的光圈扫过来,像极了盖勒特在罗凡涅米看到的极光。

 

他很早就说过,阿不思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不是随处可见数以万计的普通行星,是最耀眼的沃尔夫拉叶星,蓝色的光芒可以把他整个人吞没,就算坍缩成黑洞他也心甘情愿跳进去。

 

然后在那一瞬间粉身碎骨地湮灭,他的身影在扭曲的时空里化成了永恒。

 

他那时候趴在阿不思的耳朵边黏黏糊糊地说,我要带你去罗凡涅米,去看极光,看星星,我要把最亮的那一颗星星摘下来,因为那像你的眼睛。

 

可是后来他一个人去看了极光,以前练过很久以假乱真摘下星星的魔法也没用上。

 

盖勒特慢慢后退了几步,他整个人隐没到了窸窣树荫的黑暗里,松开了阿不思的手。

 

阿不思的心倏然一空,紧接着听到盖勒特温柔的声音传来:“别怕,阿不思,我不会走。”

 

他说:“我不会让那些遗憾再留下了。阿不思,Look at me.”

 

可是阿不思根本看不清他。他急切地上前迈了一步,在下一秒看到了无数纷飞的光点洒满了整个夜空。

 

不是细微的火光,而是整片银河倾泻而下,浩浩荡荡的银色光芒奔向他。而盖勒特的身影在这片银河清晰分明,星光把他的眼睛照得熠熠生辉。他的指缝里泄出亮光,盖勒特小心翼翼的举起手,蓝色的圆形星星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仿佛真的是宇宙深处的沃尔夫拉叶星,穿越了几亿光年到达的光芒。

 

“阿不思,”在许久的沉寂后,盖勒特开口:“我要更正我的一个错误,我说这颗星星就像你的眼睛,我错了。”

 

“你的眼睛是最耀眼,最美丽的。胜得过任何星星。”

 

阿不思闭上了眼睛。眼角隐隐湿润。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坠落到地上——盖勒特紧紧抱住了他。



——end

*鸢尾花(Irises),即爱丽丝。

@一脸萌比 的点梗!不要嫌弃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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